这话说得无礼又刻薄,专往明摇芳伤心处戳。
什么母慈子孝!
明摇芳气得眼睛冒火。还未等他开口,落后一步的明鸿麟就已站定在他身后——因着拐角的关系,这群人未曾瞧见他。
一时间,死一般的寂静,原本嬉皮笑脸的二世祖们脸色一白,哗啦啦跪了一地。
“见过世子殿下。”
只谢渊还站着,朝明鸿麟拱了拱手。
明鸿麟淡然而立,嘴角噙着笑,没有唤他们起身,垂落的目光冷月一般凉。
伏地而跪的二世祖们冷汗津津。
明鸿麟开口,嗓音薄凉,“妄议皇亲,仗二十。拖下去吧。”
身后跟着的侍卫上前,丝毫不给他们求饶的机会,一把堵住他们的嘴,宛如拖着条死狗,将这群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拖走了。
明摇芳觉得好笑,这群欺软怕硬的人居然和他同为国子监学生,多少有点丢脸。
他晃晃明鸿麟垂落的衣袖,“大哥,我们走吧。”
谢渊全程冷眼旁观,对这群长着猪脑子的官家子弟毫无同情——居然蠢到这般地步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嘲笑公主嫡子,简直胆大包天!
此时见他们兄弟俩准备走,开口道:“世子殿下不愧为大理寺少卿,处理事情当真果断迅速。”
明摇芳瞅着他,感觉他没憋什么好屁。果然,谢渊慢悠悠道:
“恐怕丰都里那些娇小姐看见殿下如此模样,怕是要心碎了。”这是在取笑明鸿麟刚刚面如罗刹阴沉可怖。
明摇芳很想给他也按上一个“妄议皇亲”的罪名,可惜不行。
不愧是边塞血战回来的将军,说话也滴说不漏。
明鸿麟此时又戴上了他温和可亲的面具,嘴角带笑,语调却没什么起伏:“比不得谢少将军。听说在北境,可止小儿夜啼。”
谢渊哈哈大笑,“世子殿下倒是消息灵通。”
明鸿麟没有接话,只静静看着他。
谢渊眼看占不到上风,话锋一转,将话题对准一旁乖顺安静的明摇芳:
“小将时常羡慕殿下,有这样一个听话乖巧的弟弟。”
明摇芳侧目,不知道怎么说到他身上了。
谢渊叹气道:“可惜家母早亡,不曾给我生个弟弟妹妹,不然我何至于如此羡慕。”
明鸿麟凤眸微眯,眼底闪过浑浊杀意。
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阵阵细微颤抖,明鸿麟看过去,只见自己幼弟脸色苍白,纸一般。
想见血的欲望又翻上来了。
将弟弟冰凉的小手裹进自己掌心里,捏捏指尖,安抚地揉了揉。明鸿麟勾着宛如刻上去般的笑,纹丝不动,“既如此。让谢大将军续弦便是,老来得子也是喜事一桩。”
谢渊喜不出来,眼神沉下来。
明摇芳原本沉浸在悲伤里,却突然被明鸿麟的话逗笑了,心情好了不少。被大哥包在炙热掌心的手轻轻动了动,换来一阵不疾不徐地揉捏。
他们没有特意避着人,谢渊也看见了他们相互牵连的手。
这兄弟俩,是不是太过亲密了?
迷惑一闪而过,谢渊没有深思。
这明鸿麟当真如传闻中一般,对他这个空有美貌的弟弟护得眼珠般。
“殿下,摇芳少爷。家母生前郁气缠身,得此寺主持调养,心中感激,特命我每年来此供奉香火。之前小将一直远在北境,实在难以完成家母遗愿,这次回来,专门赶来上香。”谢渊拱拱手,“时间不早了,小将就先告退了。日后有缘再与两位闲话。”
听到他这样说,明摇芳脸色又是一白。
谢渊扫了一眼,心中暗笑。
他带着人走了。
明鸿麟将弟弟圈进怀里,带着人走。他身量极高,宽大锦袍下身体壮硕肌肉明晰。而明摇芳单薄娇小,在他怀里,宛如一个小孩般。从后面看,完全看不出端正优雅的世子殿下怀里还藏着他稚嫩美貌的弟弟。
明摇芳神色恹恹。
谢渊的话像惊雷一样,炸响在他耳边。郁气缠身?为何会郁气缠身?
是不是因为他?
“疏疏,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吗?”明鸿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
还有谁不知道这个吗?明摇芳疑惑道:“哥哥为什么问这个?”
明鸿麟环着他的腰,抱娃娃似的。他们下了阶梯,庭院那颗挂满红绳的古树近在眼前。
“不是你犯的错,就不要苛责自己。有些疯狗眼瞎胆子小,不敢咬有力气的人,只敢欺负小孩子。”
“疯狗不配疏疏放在心上,疏疏只要想着哥哥就好了。哥哥会帮疏疏把疯狗打死的。”
明摇芳晕晕乎乎的,完全不知道大哥在说些什么,好像能听懂,好像又不能。
疯狗小孩子
什么?
明鸿麟看他迷茫的样子轻笑,“好了,就不要再辛苦我们疏疏的小脑袋瓜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