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他选择:是去长唐名垂青史,还是留在延北碌碌苟活。
焦宝端来药碗,傅初雪一饮而尽,握住腰间的红鸳,心道:为何将一切还回来,却将他的心带走?
喝药是苦,毒发是苦,与奸佞周旋也是苦,莫不如让苦难钻心而出,总好过情爱煎熬。
焦宏达见弟弟头颅滚在脚下,当庭招供;母亲被奸佞所控,左平安诬告兄弟;傅初雪本以拎得清,没想到高估了自己。
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沐川去死。
与其畏首畏尾,不若放手一搏。
傅初雪起身,踏上通往权臣的路,无关野心,只为一人。
“备马去长唐,接吾妻回家。”
“我要他们血债血偿。”
年后,长唐下了场大雨。
天色如铅,雨脚哗哗啦啦毫无章法,沐川撑着油纸伞走得不紧不慢,反正已经湿透,索性从容起来。
沐府有奸细,传出的信件会先在他们手中过一遍,沐川不想牵连傅家,又实在思念傅初雪,便托老侯爷的内阁旧部将梅花夹在传往延北的信中。
给傅初雪传信“提防左平安”,就是让奸佞知晓他会采取行动,故而加快进度,让左平安在正月十五之前觐见。
只要左平安进了诏乐殿,皇帝便会让他再无法开口。
转过桥洞,忽闻细弱声响,沐川顿足。
积水打着圈儿,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水上漂,沐川捞起细看,竞是只小猫。
小猫“喵呜喵呜”地叫,看状应是饿了,就连长唐暗巷的人都吃不上饭,更何况猫。
沐川摸摸它的头,说:“跟我走吧,只要我不死,肯定有你一口饭吃。”
小猫措不及防地给他一爪子。
“还挺凶。”沐川握住粉嘟嘟的肉垫,给它顺顺毛,小猫大约冻得狠了,直往怀里钻,沐川对黏糊糊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抗力,遂将它抱回家。
小猫洗过澡后,瞪着碧眼幽幽地望着他,揣入怀中也不挣扎,手脚并用地缠过来,又乖又听话,和某人一模一样。
沐川说:“以后就叫你小雪吧。”
晚饭时,星陨听到猫叫,哈哈笑道:“祈安若知你将他当猫养,定会耍脾气。”
“他不会知道。”
“非也非也。”星陨摸摸胡须,意有所指,“为师曾说,待到冰雪完全消融,证据便会自己找上门。”
“师傅的意思是……祈安会来长唐?”
星陨笑而不语。
“伯父已托内阁的人将奸佞贪墨的证据传信于我,班飞光正在赶往长唐,待到十五人证物证俱在,此番无需祈安出面……”
星陨摇头,“为师知你复仇心切,但万万不能急于求成。”
“左平安已经被皇帝扣下,他们没什么能用来要挟我。”
星陨问:“你有没有想过,龙封坡之事六年没有眉目,最近为何有了进展?”
“因为现在有证据。”
星陨再次摇头,“没机会公之于众的证据算不得证据。”
沐川想了想,答:“因为我听了您的,站队皇帝。”
星陨点头,“此番能有扳倒奸佞的机会,都是皇帝在帮你。大虞可以没国师,但不能没有丞相。各地奏疏一直由内阁代批,若曹明诚倒台,皇帝就会无人可用。在祈安来长唐之前,就算有确凿证据,皇帝也不会倒曹。”
“可祈安……”
“该来的总会来,一切都是命数。”星陨叹了口气,岔开话题,“坊间传言要让乌盘知晓。”
“为何?”
“曹明诚生性多疑,不会信空穴来风,但倘若乌盘与他解释几句……”
奸佞狼狈为奸十余载,各怀鬼胎相互猜忌。
父亲去世后,沐川凡事都靠自己,星陨是除父亲外第一个让他可以依靠的大山。
沐川说:“还是师傅考虑周全。”
小雪不满主人的喂食速度,歪着头打量餐桌,颇有几分巡视领地的架势。

